《立于皇穹之下》第十四章 心怀鬼胎的乔迁宴(下) 免费试读
“下官虽然是一介读书人,可听闻了白将军沙场杀敌的事迹,也是心潮澎湃,只恨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,不能上沙场杀敌,保家卫国啊。”关晏说。
“关大人谬赞了,军人的使命便是为了君***抛头颅洒热血,马革裹尸在所不辞,白沐辰不过是做了该做的是,尽了该尽的责罢了。”
“白家两代悍将,个个忠义凛然,只可惜天妒英才,大公子去的早啊。”魏宵说,“我记得,大公子小的时候就已经能文能武了。他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他呢。”魏宵故意提及那些陈年往事,白沐辰听着心头酸酸的。白沐奇的事,白家谁都不愿提及。白沐辰也很久没有听到和自己大哥有关的事了,一时难免陷入昔日的回忆里。
“是啊,当年白家大公子也是闻名京都城啊,就连程老将军当年也说,大公子以后一定能继承他的衣钵。”曹轩说着。
“是啊,父亲也总说,大哥很厉害。晚辈虽也是从**武,但真是连大哥的影子都赶不上。”白沐辰笑着说。关晏替着三皇子拉关系,魏宵也替着大皇子攀亲,白沐辰所到之处必然是不得太平。两位皇子都想要拉拢白家,只要有白家的支持,自己的夺嫡之势就会有压倒性的优势。
“白将军一去边塞就是五年。此次回京,还没有好好的接风洗尘吧,不如何时来秉煜府上一聚。婉婉做的一手地道京都菜,想来白将军一定会喜欢的。”端木秉煜说。
“这不太好吧,微臣怎么说都是臣子,怎能劳烦大皇妃下厨,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么。”白沐辰道。
“白将军白将军,明初也甚是喜欢听沙场上的故事,,我还没有媳妇,将军也不用担心失了礼数,不只能否请白将军过府一叙,给明初再说说这疆场上的故事。”众人皆以为端木明初不过是抢着要听故事的小孩子脾气罢了。
“你这长不大的孩子,连请白将军做客都要和大哥抢。”端木秉煜说着笑了起来。
“我不管,我也要听故事。”说着端木明初耍起了小孩子脾气。
“臭小子你不好好读书,尽贪玩了。”端木嗣说,“你要听故事,九叔给你说。”
“我才不要九叔给我讲故事,我小时候你尽是拿那些吓人的故事来吓我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席间笑声一片。
“也怪不得明初喜欢,听闻疆场上的奇闻逸事,比书里的故事还要精彩,就连我都想听呢。”端木以煦道。
“哦?二弟平日里便是清心寡欲的,怎么今日也要来凑这个热闹。”端木秉煜说,“莫不是和明初一样起了玩心?明初多大你多啊,你怎么越活越小了。”席间又一次笑声四起。大庭广众之下,端木秉煜明里是打趣,实则是借着言语,在众人面前讥讽自己的二弟。这样的情况也不止第一次了,端木以煦早就习惯了,通常情况下他都乖乖的闭嘴不再说话。
白沐辰也不知怎么了就被顶在了杠头上。白荣说过,自己不能和任何一个皇子走的太近,这种过府一叙的话,万万接不得。这兄弟三人之间的关系端木渊都看在眼里,白沐辰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,端木渊一眼便瞧出了白沐辰脸上的异样,忽然抱住了白沐辰的胳膊道:“不行不行,她不能跟你们玩。”
“睿王殿下,这是为何?”刑部主司曹轩问。
“白将军,答应了,要,要教我做藤球的,我还没学会,你们谁都不能带她走。”端木渊护着白沐辰的样子,一举化解了席上的尴尬,也让众人啼笑皆非起来。
“你们笑什么,真的是真的!”端木渊认真的计较起来,“不信,你们问她。”
“没想到白将军还会做这些小玩意儿啊。”魏宵说。
“也是大哥生前教我的,如今也就逗睿王殿下一个乐。”白沐辰舒了一口气。若不是痴傻的端木渊跑出来解围,差一点就中招了,“晚辈的确是答应了睿王的,总不能言而无信,待睿王殿下学会了做藤球,白沐辰必然好好和几位皇子说说边塞的趣事。”
“没想到,白将军真是京都城的大红人啊,连七叔都抢着白将军不肯放。”端木秉煜说。
“你们不能抢他走。”端木渊说。
“不抢不抢,我们哪里敢和七叔抢啊。”端木秉煜都发话了,三皇子和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。
“说起来白将军还未婚配吧!”被端木渊搅了局,魏宵又开始想方设法的示好。
“说起来,白将军今年也有二十了吧。”姜汝说。
“是,过了年二十整。”白沐辰说。
“这边塞的战事真是耽误人啊,都是二十岁,大皇子的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。”魏宵道。
“白将军可有心仪的女子?”端木秉煜问。
白沐辰的脸都快笑抽筋了,这话题怎么也绕不开自己:“还没有。”
“我猜也是。”端木秉煜见有空子可钻,立马谄媚起来,“我舅舅府上有一个小女儿,叫冯苏,年值十六,正好啊和明初同岁。不是我王婆卖瓜啊,我这小妹长的算不上国色天香,但也是京都城里个顶个的美人,秀外慧中,与白将军也算是门当户对。”
端木秉煜说的越起劲,白沐辰就越无可奈何。每到这种时候,白沐辰就会把红烛推出来说事:“大皇子有所不知啊,不是我不想娶妻,是我屋里的那个通房丫头实在凶悍,连我也要让她几分,冯家小姐那般柔弱,真的过了府还不得被我那丫头欺负。”
“一个通房丫头,那么凶悍!”户部主司王成和也惊讶起来。
“都怪我,把她娇惯坏了。平日里我一年里有大半年在边塞,谁家姑娘嫁给我不等于守活寡嘛,不是我不想娶,实在是不想辜负了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啊。”
端木嗣躲在一边偷笑,白沐辰每次拒绝别人的说媒都是一个借口,要是让红烛知道自己外面已经臭名昭著,不知道回了家要怎么发脾气呢。其他的都不是真的,唯独红烛的脾气是大了一点。
端木明初很是聪明。虽然不知道为何白沐辰为难,但是若能当下替白沐辰解围,必然会让白沐辰对自己有几分好感:“男儿志在四方,要我说若是成了家,每日都被媳妇管着,那还有什么意思啊!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王成和道,“对对,三皇子说的极是啊。”
“就是嘛,我二哥大哥成亲之后,连出来喝酒的机会都少了。哦,对吧!”端木明初看着大皇子说。
“你这小子,胆子越来越大了,敢拿你两个哥哥当众打趣了啊。”端木秉煜说。
“我说的是事实啊,在座各位娶了媳妇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?”端木明初越说越起劲,完全把要给白沐辰说媒的话题扯了过去。一群男人聚在一起,这话最后总是要扯到女人身上的。关府的宴会与其说是乔迁宴,不如说是给白沐辰下的鸿门宴。白沐辰不仅要顾着冉哲这个麻烦,还要加紧尾巴做人,谁说的什么话都不敢乱接,一场宴会下来,白沐辰笑得脸都僵了。
晚上回到白府,白沐辰什么也顾不上,躺在栏杆边的长椅上,光着脚丫子好好的舒展了一下筋骨。鞋子一飞,红烛都来不急捡,红烛一脸无奈的说:“小姐,哪家姑娘像您这样的啊。”
“别说了,别说了,以后我再也不去这种应酬的场合了,你不知道今天都快把我憋死了,不敢乱动不敢乱说话,谁说话都要赔笑脸。他们还要给我说媒,你知道吗说媒!我一个姑娘娶媳妇?说什么要把冯家小姐说给我,要不是三皇子把话扯开了,我今日怕真是要给你带个少夫人回来了。”白沐辰叹了口气,“要说媒也轮不到我啊,二姐三哥不是都没成亲,嘛,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知道在谋划点什么,这一顿酒席下来,可把我憋坏了……爹爹说的对,树大招风啊!”说着白沐辰在长椅上翻了个,“要是大哥在该多好,这些麻烦事就轮不到我了啊。”
“小姐,您快别说了。家里没人敢提这事。”
“哎……不提,也是事实啊。”白沐辰想着自己大哥在边塞的孤坟道,“或许,我以后也会和大哥一样吧。”
“呸呸呸,小姐您胡说什么啊。好好的怎么想着那么多晦气的事啊。”
白沐辰靠在栏杆上道:“我这次在边塞,差点就回不来了……”白沐辰在羌族皇宫之时,和塔木打了个赌。塔木说,如今的封丘朝堂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,各方势力割据,快要将这朝堂瓜分个干净了。白家就算再厉害,也阻止不了封丘的分崩瓦解。
“白姑娘,你真的觉得你这么做是值得吗?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一个不值得守护的君王,一个早就烂到骨子里的封丘吗?”塔木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沐辰问,“既然,你不愿为羌族效力,我可以放你回去,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家国是怎么破败的。不过你要想清楚,你们的陛下生性多疑,你好手好脚的回去,他必然会对你起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好,白姑娘,塔木敬佩你的魄力和胆识。若是有朝一日你想通了,我们羌族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。”
红烛推了推白沐辰:“小姐你说什么呢?”
“没什么。只是……”白沐辰将下颚放在栏杆上,“算了不说了。”
不远处,睿王府的藏书阁里,一个人影坐在窗棂之上,骨节分明的右手在膝上漫无目的的敲动着,将白沐辰天真可爱的模样一览无余。
“殿下,夜深了,坐在窗口容易着凉。”梁夫人亦是看着窗外道,“殿下,这是看什么那么出神。”
“她若是寻常姑娘,这个年纪,应该已经嫁做人妇了吧。也许会和自己的郎君伉俪情深,琴瑟和鸣。哪里要受这些苦,这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,原本就不该是一个姑娘家担起的事。”
“殿下是在说白家的那位?”
“嗯。”
“殿下,个人有个人的命。白家四姑娘的命就是如此,一出生就定了的。”
“梁姨,你说的对。个人有个人的命,个人也有个人要走的路。她既生在了白家,有些事不愿意,也要负担起。”端木渊不知何时起,对于这个楼阁里的姑娘出现了愧疚的心思。他很清楚,在自己的计划里会,白家必然逃不了一劫。
关府里的灯还未熄灭,醉瑶挑了灯芯,屋子里更亮堂了几分。关晏道:“三皇子为何要请睿王来。”
端木明初看着晃动的烛火道:“你觉得我七叔是真的痴傻了吗?”醉瑶听着二人的交谈,心也随着烛火晃动起来。
“三皇子是对睿王殿下有所怀疑?”
“不是我有所怀疑,是父皇。”端木明初顿了顿,“父皇虽然多疑,可以不是无端起疑的,我前几日听了点墙角。那日大皇嫂在街头羞辱七叔,好像是父皇授意试探的。”
“陛下怀疑睿王殿下?”
“其实,不仅仅是父皇怀疑,我也怀疑七叔。”
“三皇子为何这么说?”
“七叔最大的疑点便是,父皇如此多疑之人,竟然信了他。”
“若瑞王殿下是真的痴傻,那么找不到什么破绽也是正常的。”
“正常?”端木明初笑了起来,“你见我大皇嫂嚣张跋扈那么多年,平日里没少欺负二哥,太祖母又何时干涉过这些事。如今他一回来,太祖母的心思全在他身上。”
“说起来,的确奇怪,太皇太后年事已高,不过问前朝后宫之事多年,没想到这次竟然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教训大皇妃,的确是很是奇怪。”
二人聊的起劲,可醉瑶的心思却全在白日时,端木渊的话里。端木渊这个人说到做到,毫不留情。当年教坊司里不肯屈服的姑娘们,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“若他不是真的痴傻,那边是个城府极深的厉害角色。就连父皇也奈何不了他半分。”
关晏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脸道:“三皇子是有主意了?”
“若我们真的能揪出点什么来,那也算是在父皇面前立下了一功。父皇怎会不记得我们的好。今日白沐辰的态度你也看见了,一时之间,恐怕很难拉拢白家。我们都把希望寄托在白家身上的话,恐怕会落下大哥一大截。”
“白沐辰……哎……”关晏叹了口气,“这白家的几个孩子,都是油盐不进的人,要收服白沐辰这匹野马,怕是没那么容易。”
夜不能寐的何止一人。二皇子府里的灯也迟迟不肯熄,端木以煦坐在书桌前,手里的书一拿起来就不愿放下了。李媛端着甜汤从屋外走了进来。端木以煦有个习惯,便是睡前要看上一会儿的书才肯睡。李媛是出了名的贤惠,夫君若是不睡,便会一直陪着,夫妻二人成婚多年,一直都是这般和和睦睦相敬如宾的。
“二皇子还不休息吗?”李媛坐到书桌前,将甜汤搁置在桌上,“今日在宴席之上一定是没吃好,饿了吧。妾身刚才去厨房做了一晚桂花甜汤。桂花啊是去年秋日里刚摘的,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呢,二皇子尝尝?”
端木以煦放下书简道:“这桂花得要一朵朵的仔细洗干净了,还要拿水泡上一整日才能食用,你尽做这些伤神的事,怎么不吩咐下人去做。”
“家里的小厮婢女各自有各自的活要忙,大家都抽不开身,再说了二皇子用的东西,妾身怎么能放心让别人做。”
“分府的时候,家里的小厮婢女就比旁的皇子府上少了一半,哎……是我没用,一样都是皇嗣,我这皇子做的真是憋屈至极。还要连累你,和我一起吃苦。”
“我们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便是了,何苦想其他的。收敛一些,也能得个太平不是。”
“嫁给我,真是让你受委屈了。”说着端木以煦咳了几声。
“二皇子……”李媛急着拍了拍端木以煦的背。
“没事,老毛病了,就是天冷,等开春了就好了。”端木以煦说着握住了李媛的手。端木以煦病秧子的身子是天生的。本就是没足月就出生的,出生前陈昭容还被活生生的灌了红花汤,母子俱损,能留下一条小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端木以煦小的时候见母妃被冯皇后打压,明明也是宫里的妃嫔,可母子二人的吃穿用度,竟连宫里位份最低微的选侍都比不上。母子二人就这般苦熬着,熬了没几个春秋,端木以煦就成了没娘亲的孩子。又过了几年,端木以煦成年之后好不容易熬到了分府,这分到的宅邸也是城东犄角旮旯里的一所宅子,就连皇子选妃都没人管,若不是白荣做主,将礼部主司的女儿李媛说给二皇子,端木以煦怕是连个照顾起居的人都没有。
“二皇子今日在宴席之上可一切安好?”李媛问。
端木以煦苦笑道:“你知道的,这种场合***我说话的地方,关大人不过就是碍着面子,其他皇子都请了,总不能少了我吧,我就是去凑个数的。”
封丘的朝堂再大,也容不下一个端木以煦。他虽是个有才华的皇子,可是不管做什么都有他那大哥压他一头,什么功劳都是端木秉煜的,什么不是都是他的。李媛连带着也被皇城里的贵妇们瞧不起,那些王公夫人的聚会从来不会有李媛的身影。
礼部好歹也算是六部之中的一部,不过这礼部主司不是什么肥差,在朝堂上也说不上什么话,充其量就是个官衔高要一些的言官罢了。李媛自小便不同于京都城里的贵女们,矜持自怡,大方端庄,不会因为身份地位而瞧不起谁。这二人,可以说是天造地和的一对了。